很多时候,国内乐迷们的注意力都很容易被北京和上海繁荣的演出市场所吸引,从而忽视了其它城市的努力。那些京沪之外的音乐人在干些什么? 付出了哪些努力? 经历了怎样的发展? 除了当地的乐迷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为了弥补这样的缺憾,无解会在今后的一段时间,不定期地推出京沪以外音乐人讲述本地俱乐部/独立音乐发展的口述历史系列,我们的第一站便会从成都的俱乐部文化开始,为我们讲述这段历史的是当地的Promoter和DJ —— Cvalda。
很多人知道Cvalda都是因为她多年来作为成都代表,在全国范围的俱乐部文化场景里做出的积极努力,但她其实也是成都俱乐部文化多年来的见证人,从最早的乐迷,到后来的经营者,DJ,Promoter到各式活动的策划,乃至海报设计,她的工作几乎涉及到了俱乐部文化的每一个层面。从她详尽的回忆和热情的叙述中,相信即便是那些之前不了解成都俱乐部文化的乐迷,也可以感受到成都乃至西南俱乐部文化的精彩和独特。
懵懂的开始(1992-2000)
“那是所有人都还在骑自行车的时代,我们去爬梯也是骑车去。但是说实话,没几个人明白这到底是要干啥。”
“ 成都人你知道的,休闲安逸的生活比挣钱重要。成都话说‘玩’叫‘耍’,在这里有很深厚的‘耍家’文化,意思是连‘耍’也是要有门道的,会‘耍’也是一种本领。所以你能感受到这里的人有多贪这个‘耍’。我们上一辈泡茶馆打麻将养狗遛鸟,我们这一辈就爱跳舞。”
“ 其实从出现第一家Club开始,贪’耍’的成都人就没有停止在更’好耍’上追求创新,多年来各种Club、酒吧兴衰起伏没有断过,而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音乐,你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本地人对于周末出去跳舞,或者哪怕只是去小酒吧喝喝酒都是一种很理所应当,甚至说是很必要的安排。”
当时成都非常著名的行为艺术家罗子丹在M-town进行他的行为艺术--《一分钱的行为》时间:1996年5月底(图片来源于网络)
“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乖小孩,所以,即便是刚上初中(92,93年左右吧),成都刚开了第一家Club的时候我就去玩了,那家Club叫M-Town(全名是M-Town的士高广场)。每天放学的路上我都会路过它,巨大的Logo紧紧抓住我的眼球;电视里每天打广告’你来你就是M-Town’--这个神秘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进去一探究竟。那是所有人都还在骑自行车的时代,我们去爬梯也是骑车去。但是说实话,没几个人明白这到底是要干啥。刺耳的音乐,戴着墨镜的DJ只顾喊麦,领舞扭动身体,舞池里的所有人都朝着领舞的方向跟着跳,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活动。门票啊,酒什么的都很贵,也不敢乱坐,坐下来就要付钱。之后成都先后开了不少Club,都是挺大型的那种,其实想起来装修环境什么的都挺酷的(比如M-Town是从一家老电影院改的,服务生都是穿的银色制服,装修也很未来感)。那个时期算是成都商业Club的萌芽时期。虽然商业,可是对一片白纸的成都来说,也绝对是先锋的事件了。”
“ 99年左右,一波新的Club模式袭来成都。由广州那边的一些文化传播者把南方的经营模式带到了成都,也带来了很多外来DJ,Dancer,音乐方面也开始有了一些粤语说唱舞曲什么的(也就是之后我们说的口水歌)。那时最火的是卡卡都,不过,每晚DJ放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音乐,也不会请什么大牌。可是我们不在乎,还是天天在那儿玩,有那么几年卡卡都完全变成了我生活的重要部分。”
娱乐综合体(2001-2006)
“ 我用本来打算买DJ设备的钱入股了当时成都最先锋的Club-红色年代下属的DEN,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酷了!”
红色年代,曾经是人民南路上最重要的一栋建筑。
“ 2004年左右,经好朋友向东(成都著名音乐人,也是后来发掘郁可唯、王艺洁的大伯乐)介绍,我用本来打算买DJ设备的钱入股了当时成都最先锋的Club- 红色年代下属的餐厅/Lounge-DEN,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酷了!--红色年代是由一栋烂尾楼改来,有很大空间,所以除了Club主体,先后还出现了音乐吧(当时称的’清吧’--那时的商业Club一般都带一个Chill的场所)、KTV(你懂的,包房)、餐厅、小空间的酒吧-密室(DEN的前身),俨然一栋娱乐综合体。”
“ DEN是一个带DJ台,有资深DJ(驻场DJ就是向东)放音乐的餐厅/Lounge吧,这在当时绝对是划时代的做法。红色年代的老板DJ LEE是那个时代的大神级先锋人物,他既是我最敬佩的Minimal DJ,资深古典音乐专家(出版过相关书籍),也是很厉害的空间设计师(除了外墙由刘家琨设计,红色年代的各个空间都是他设计的)。从97年的Club“回归”开始一直到2001年开了红色年代,他一直在带领着这个行业走向新的领域。红色年代也是成都第一家邀请国际大牌的Club,请过包括Tiesto、Howie B、Mr.C等等大人物,那时LEE已经开始和倪兵合作。也是通过入股DEN,我和LEE慢慢变成了莫逆之交,而他也是对我人生影响巨大的一个人。”
“ DEN的前身叫密室。03年前后,一些先锋的音乐活动开始在密室出现,包括那时处于全盛时期的王磊的Live演出,上海的棉棉也时常会来,还带来过Paul Oakenfold。04年DEN吧开业,我们开始做一些更有指向性的活动。比如那时候我们都热爱Minimal,所以做了一场Minimal+皮影戏的Live Show,那时候红色年代聚集了成都最厉害的DJ和制作人,皮影戏这场活动的音乐就是我们的制作人DJ Geezer(我的音乐制作启蒙老师,也是现在大名鼎鼎的自酿啤酒师)采样了本地传统皮影戏的音乐做成的Minimal。为了这场活动,我们甚至印刷了一本很精美的小册子,传播Minimal文化,从视觉到听觉全面的。”
在这本小册子里DJ LEE杜撰了一篇与DJ Geezer的对话,围绕电子音乐和俱乐部文化深入浅出地讲了很多东西,我一直很喜欢LEE的文字。作为当时的重要回忆,这本册子我一直珍藏到今天。
走入Undergournd (2006-2008)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 06年,在我的一再坚持下,Lee终于决定和我一起冒一次险--开一家真正的地下Club,为了表明我们的态度,直接用了Underground这个名字。我们把红色年代切成了两半,卖掉一半给另外的股东去做了KTV,留下了一个300平米的小空间,做成了一个带通道的地下室,在设计上也走极简风格。那时候我们继续和倪兵密切合作,带来了Akufen、DJ Krush、芬兰未来之声(包括Jimi Tenor之类的神级人物)、Meat Katie等等厉害的顶尖音乐人。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 2006年7月28日Underground开业,我把这个日期变成二进制编码纹在了身上,这是我第一个纹身,必须是最重要的纪念。”
“ 06年8月5日是Underground开业以后的第一次大活动,我们把Microhouse之父Akufen请到了成都,同时还有他和Gabriel Coutu的视觉Live set-’5mm’,说真的,这样的Audio Visual现场到如今都难以遇见,我第一次见到有生命的Visual就在这个晚上。真的傻眼了。”
左起:DJ Geezer、Akufen、Gabriel Coutu、最右边是BoBo,我们的VJ
2006年10月19-20日 芬兰未来之声,一场几乎全是Live Show的室内电子音乐节。
2006年10月19-20日 Jimi Tenor 这个演出是我第一次看演出看哭了,丝袜被旁边的MM用烟烧了一个洞都毫无感觉。
“ 06年12月15日,Krush第一次来到成都,那是Underground超载的一天,我们卖了差不多400张票出去,Club被完全挤爆了。上图靠左最高的那个外国人就是DiscoDeath和Dojo的Charlie,后来他告诉我,那是他刚到成都的第一年,现在他已经在成都生活了十年。其实还有很多后来为成都地下场景贡献巨大的人物那天都在。”
“ 可是很快,7个月以后我们倒闭了。没有文化根基的支撑,真的太难走下去。可是这家Club带给成都的意义却是重大的。两年以后Geezer和我们的朋友谭仲几个人开了后来非常有名的熊猫俱乐部,在很多方面都延续了Underground的风格,也弥补了我们的不足--熊猫更加亲近本地音乐人,更加接地气,所以它存活了很多年,并且把成都的地下派对场景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蓝色加勒比的熊猫,这里不大,但很亲切,我在这里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也是在这里成为了一名DJ。
“ 2011年10月,在关门了几个月以后,熊猫搬家到东区音乐公园,由一个很大的废弃厂房改造而来。开业做了一场连续两天的大活动,请来了DJ Shadow。这是当时的盛况。设计还是请了DJ LEE来完成。但是由于空间实在太大,加之位置偏僻,又遇到成都修二环路高架,去熊猫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堵车甚至经常导致DJ迟到。12年底,这家熊猫停止了营业。”
The Bug+Daddy Freddy这是我在熊猫最爱的一场,主办Chengdu Music是英国人Dave创办的音乐网站。
“ 熊猫08年开业于蓝色加勒比二楼,中途关门了几个月,2011年搬至东区音乐公园,12年底结束经营。2013年最后一间熊猫在现在的明堂创意工作区开业,由于扰民的问题,只开了一天。在没有熊猫的日子,我们的派对转战巴黎咖啡、麻糖、蓝堂(麻糖和蓝堂在保利中心的冲击下都于去年关闭)直到2014年保利中心的崛起。”
Mist#5 Dub Phizix + Strategy @HWG 2015.3.28
Mist一周年@HWG Jubei+SP:MC 2015.11.14
“ HWG(Here We Go)(这个名字其实是之前老板的狗的名字)是保利第一家Club,也是继熊猫之后地下派对文化的传承者。这里很有趣,什么音乐类型都不挑。人群方面老外挺多的,还有各种奇怪的人,屌丝,食草男,大学生,醉汉,什么人都有。真的太地下了……而这里通常也是开得最晚的一家,我在这里放音乐经常一不小心就放到天亮了……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固定活动在这里。比如每周三的Funk专场“放克星期三”,周四的“Open Deck”,还有不定期的Old School Hip-hop专场“宗乐会”,最近还出现了以暗黑音乐为主题的专场,都是非常棒的本地DJ/制作人们在玩着他们热爱的音乐。当然,HWG的老板们也毫不吝啬地在不断邀请各种大牌来蓉,包括最近的Krush,半野喜弘。我觉得这里有曾经Club Underground的灵魂在。”
成都 for 成都 (2009-2012)
“这里其实也不会像北京上海,真没有太多的急功近利,大家真的都很Chill”
这张照片我一直用到今天,其实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演出的照片,by 王铁岭
我第一次参与DiscoDeath的海报,很感激Charlie写了Underground在我的名字下面
“ 2009年,在为Underground的逝去伤心难过了两年之后,我还是无法释怀对音乐的热爱,开始在好朋友,上海老牌制作人Tadi的帮助下自学做音乐,很快上手了,还加入了当时刚刚成立的明堂唱片,开始有一些发行,也开始和各种艺术家合作,包括好朋友视觉团体Hibanana,后来还做了一些独立电影的配乐。因为做音乐就认识了很多制作人朋友,包括Howie Lee。其实就是他逼我做DJ的--2010年我请他来成都演出(主要是来玩,那时候大家的音乐都挺嫩的),然后他非叫我给他暖场,我就硬着头皮上了,用Ableton Live+控制器放了一些electro什么的。不过其实那段时间,我对DnB非常感兴趣,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DnB上发展下去。我很快加入了本地派对团体DiscoDeath--由美国音乐人Just Charlie和Jovian创立(他们也是后来成都大名鼎鼎的House Party —— Dojo的创立人之一),开始参加他们的演出。熊猫场地方也对我的演出非常有兴趣,并且大力支持,我也和他们合作了很多很厉害的活动,包括和我第一个偶像DJ Shadow同台。”
“ 成都本地人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比如之前说到的DJ LEE,熊猫的灵魂人物谭仲、Geezer,比如现在的HWG、TAG或是NASA的经营者们,比如各种各样为了自己热爱的音乐一直努力推广着的Promoter、DJ,或是制作人们,他们的贡献都是无法估量的。”
Beatmakers Chengdu 2016.6.26 @ NU SPACE
“ 上周日我和拍档HARIKIRI做了第一届本地电子音乐制作人沙龙--Beatmakers成都,我们非常意外地发现,成都本土的电音制作人真的不会比北京上海少,水平甚至有很高的,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出口,或者是没有自信。好的是我们终于开始做这个,包括之后会继续做Workshop。DJ方面,其实成都四四拍的DJ会多到你数不过来,低音的也是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派对组织也是层出不穷,我都没办法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虽然鱼龙混杂,有水准的还是大有人在。只是同样问题,很难有渠道让他们走出去让外面的世界知道。而这里其实也不会像北京上海,真没有太多的急功近利,大家真的都很Chill,可能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从世界到成都 (2013 – 2015)
“我们在7-11、新九眼桥的桥洞、Soho沸城的电梯,甚至是KFC的厕所都留下了疯狂的派对足迹。”
Marco(左)和Street Party
Tippa Irie海报 2014.3.2
“ 外国人对成都的地下派对文化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我第一次去DnB派对就是德国人,成都第一个DnB DJ--Joe的活动,应该是03年左右,之后他又在省体育馆的地下室举办了场面巨大的“贝斯撞脸”活动,把我完全玩傻掉。低音组织DiscoDeath是最早把国内各种优秀的低音音乐人包括Conrank、Siesta、JCC等人带到成都的先锋组织,之后他们又参与发起了Dojo--这个在成都影响巨大,口碑极佳的疯狂系列House Party(因为深圳桥洞野趴事件的影响现在Dojo已经永远停办)。当年活跃在熊猫以及之后的HWG的派对组织MODE(由英国人Dave和Andy创立)也是长期和Sub-Culture、HeavyHK等组织合作,给成都带来了包括Kode 9,Scratcha DVA,Tippa Irie等等大牌。还有我们都爱的荷兰朋友Marco,他用超市的推车装着木板做的DJ台、蓄电池,带着唱机、Mixer和Speakers,满大街小巷地做“Street Party”,我是Street Party的狂热粉丝,我们在7-11、新九眼桥的桥洞、Soho沸城的电梯,甚至是KFC的厕所都留下了疯狂的派对足迹。”
西南俱乐部文化指标地 (2016 — )
“很快成都和贵阳之间要通高铁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一个质的转变。真的非常期待”
“ 人群一直在变,可是年轻人的力量绝对无法忽视。NASA的成功就是在于他们抓住了本地年轻小孩们的消费心理。他们选择的音乐非常有理念,‘潮流文化’ 是关键词。TAG的音乐和人群还是以四四拍为主,人群的年龄比较大一些,他们渴望的是柏林范的Long Set,TAG也会请不少类似的大牌。”
2014年11月1日MIST第一场派对
“ 最近两年重庆的地下派对文化开始起步并且发展非常迅速,很多成都的DJ会去重庆演出,也开始有了派对组织/Promoter,我的各种巡演也会尽量安排一站在坚果LiveHouse。因为离成都近,高铁/动车2小时左右,所以现在重庆是一个很棒的发展地,重要的是,那里的人们还处于比较饥饿的状态,会很渴望派对。”
MIST第二第三场Howie Lee的演出除了成都之外还还安排了重庆站
“ 不过成都确实当之无愧的是西南俱乐部文化的指标地。由于交通的便利,我们和重庆已经有非常密集的交流。而两周后我也即将首次把MIST的巡演做到贵阳去,因为终于有了非常合适的地方--LOCAL和靠谱的当地支持--有机音乐广播还有我的好朋友,当地黑人音乐的推广者传奇人物RASRANKIN。今天他跟我说很快成都和贵阳之间要通高铁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一个质的转变。真的非常期待呢。”
文,图:Cvalda
编辑:Bobby
Cvalda的派对活动MIST即将在7月8日开始横跨5个城市,带来伦敦制作人Fearful的全国巡演,详情请见ILOVEMIST.NET或者微信公众号ilovem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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