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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Tajak乐队:龙舌兰、塔可饼、Cafe Tacuba之外的墨西哥文化

年前,为大家送上一篇由Lolly Fan完成的、内容非常充实的优质采访。采访对象Tajak是一支来自墨西哥,有着非常国际化声音的迷幻噪音摇滚乐队。延音中蕴藏着怒气,噪音仿中掺杂着反省,他们的摇滚乐追求艺术化的表达;而在潇洒不羁的采访回复里,他们的成熟与豁达也并不难被发现。这些真实、详尽的讲述映出了较为陌生的墨西哥独立音乐场景的剪影。

对于这一段无解非常不稳定的更新,再次向所有读者道歉。由于公司近期业务原因,我们很遗憾不得不将精力放在其他更紧迫的工作上。但也希望各位坚信两点:所有的改变只为了无解能以更好地形式继续报道更多好音乐;无解在不规则发布的日子里,依旧会保证质量,严选有趣的内容。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保持好奇,多发问、多探究、多了解自己不了解的,持续发掘更多生活中的趣味。最后,给大家拜年了!

 


今天给大家吹一股来自中美洲墨西哥的迷幻噪音风。

认识这支乐队纯属机缘巧合。今年早些时候,我计划去美国奥斯汀参加Levitation音乐节,也就是之前的奥斯汀迷幻音乐节(Austin Psych Fest)。面对4天30多场的强大密集演出安排,除了必看的那几场,我专门上网试听了那些没听过的乐队,以此来进行抉择。Tajak 就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支乐队,其实对于他们的音乐,我当时只是觉得“还挺好的”,最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我试图用Facebook自带的翻译去搞清楚他们用西班牙语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出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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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就深深地记住了这个要玩“J·比伯”的乐队。他们在Levitation的演出是在一个双舞台的场地,他们演小舞台,大舞台则是Thee Oh Sees 和 Holy Wave。当然,不出意料地,99%的观众都站到了大舞台那边,而我却被他们的现场深深吸引并彻底惊呆——真的是太好了。反正我是看得下巴都要掉了,比在网上听歌的时候效果好太多。不过,他们演完后我也回去了,并没有多待,只是心里暗暗为他们可惜。而后面的故事也比较神奇,总结为缘分吧,在之后的一天,我跟乐队在不同的场地多次打照面的情况下,认识了。

我经常会思考,很多人总觉得外界对中国的摇滚乐了解太少,可我们又对国外、对发达国家以外的摇滚乐了解多少呢?你知道希腊的音乐场景如何吗?你对印度的摇滚乐有多少了解?通过Tajak,这支来自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地区的乐队,我第一次了解了墨西哥的独立音乐场景,也希望通过他们的音乐和这篇采访,让国人也对这个地方有大草帽、辣椒和Taco以外的认识。

Tajak 今年9月刚刚发行了他们的第二张专辑《Ciclos》并进行了首次欧洲巡演,下面让我们从他们的音乐和采访来了解一下这支乐队。

 

Tajak – Blind Inside


Q&A

Tajak:Alvaro(鼓)、Coco(贝斯)、Carlos(吉他、合成器)

答题人:Coco (C)

中国的听众对墨西哥的独立音乐场景很陌生,可以为我们大概介绍一下吗?比较小众吗?像中国的话,摇滚乐大概在80年代初才进入中国,虽然经过40来年的发展,摇滚乐和独立音乐的场景规模还是相对很小。墨西哥也如此吗?

我觉得墨西哥的音乐场景太过集中于techno了。哪儿哪儿都是techno,没完没了的的techno;对了,还有raggaeton,哈哈哈。我不讨厌techno,但是除了techno,还有很多值得注意的音乐。我觉得这儿的音乐场景还是挺好的,不能说它小——绝对不小——只是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合适的场地也不够多。虽然演出的地方不少,但大部分都太高大上,太装逼;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DIY场地。墨西哥有很多有趣的实验音乐,这些也正是我们的兴趣所在。从噪音到摇滚,从电子到氛围,大家会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很好玩。但奇怪的是,我们乐队没有受过什么“墨西哥音乐”的影响——那些传统墨西哥音乐或是经典本地乐队一概没有。现在,我们很大程度上受到的是新兴艺术家们的影响,这也促使我们成立了自己的音乐厂牌“Hole Records”,并且跟这些新的音乐人们成为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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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jak成员主理的Hole Records签下了不少墨西哥本土的噪音、迷幻乐队。

貌似近年来,墨西哥以及南美一些国家,比如智利、巴西、秘鲁等地方的独立音乐发展比亚洲要快很多。你感觉那儿的音乐大环境是越来越好了吗?如果是的话,是什么推动了它的发展?如果不是,为什么呢?

一股无法解释的强大神秘力量对我们墨西哥和南美的历史产生过重大影响,当然我是说在西班牙人入侵之前。我们古老部落的先民令人惊叹的知识与文化几近遗失殆尽,但而后又以艺术的表达形式复活。像玛雅等先民,他们对于宇宙、天文有着深刻的理解,对大自然有透彻的认识并与之相通。

我不确定大环境是不是在变好,我应该不会这么讲。我们的政客都是垃圾,这些恶心的人想要埋葬历史;而不可否认的,我们拥有的历史对我们来说是极强的推动力。Tajak 可能没有受传统墨西哥音乐的影响,但是我们极大程度地受到了前西班牙殖民时期音乐的启发。这也是为什么像智利的 Follakzöid 等牛逼的乐队能发出如此超脱的声音与力量——它是与大自然相通的音乐,包含着古老的智慧。在这里,我们有很大的自由。我们可以做自己而无惧评判,不用担心审查或是其他什么。不过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厂牌及主办方共同努力。
其他地方的人对我们并不怎么重视,也不太清楚我们真正在做的事情。一想到墨西哥,他们就把我们和Cafe Tacuba(注:墨西哥著名拉丁摇滚乐队)或者Molotov(注:墨西哥著名“喜剧”说唱/摇滚乐队)这些乐队联系起来。其实我们自己本该有能力(做好推广),但现在却只能走出国门,依靠国外厂牌的帮助才会得到关注。

像 Blow Your Mind (译注:智利迷幻厂牌,签有 Follakzöid 等乐队)这样的厂牌对拉美独立音乐场景产生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我们最主要的启发。他们做到了我们之前以为不可能的事。他们证明了我们不需要去靠外部的帮助才能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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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艺术家会有许多障碍,像“sex”和“kill”这样的字眼是不允许用在歌词里的。你们在墨西哥也有同样的问题吗?

难以置信!我觉得墨西哥之前可能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完全没有。你真应该去听一下reggaeton,听听他们都唱的是什么!我倒希望审查能管管这些垃圾玩意,哈哈哈。

但比如巴西,他们现在正在向独裁统治时代倒退,到时肯定会遇到审查和限制自由表达的困境。感觉他们正在以一种最坏的方式回到过去。巴西特别厉害的“热带主义运动”(注:受巴西前卫诗歌“图像诗”影响、主要以音乐表达为主的文艺运动)就是在60年代军事独裁背景下发起的,可谓意义深远。

 

Tajak的音乐很黑暗,你们主要的灵感是什么?

呃,这是个很主观的事情。不过也是,我觉得我们第一张专辑《Amsterdam 211》可能是挺黑暗的。它有着在墨西哥城这样的大城市艰难生存而产生的巨大焦虑感,还有当时我们生活中遇到的愤怒和沮丧的情绪;同时,我们也尝试与我们的祖先对话,好像一支原始的仪式乐队。就像我之前提到的,西班牙殖民时代以前的音乐对我们有重大的影响。在这张唱片里,你能听到一种来自远古的愤怒与憎恨,就像是传统黑金属唱片里的那样。它不仅仅是基于来自自身生活的愤怒,而是更深层次的、因为被欧洲殖民国家和天主教、基督教教义所征服、屠杀、消灭、强暴、践踏、抹杀而感到的愤怒。对我个人来说,在做这张专辑的时候,我非常地低落和没有安全感,所以就唱出了类似“You make me want to die”(你让我痛不欲生)这样的歌词,哈哈哈。但我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情绪。我真的不觉得整张专辑有那么黑暗,最多有几首歌吧;我们其实就是想做摇滚。当时受影响最多的唱片和乐队都挺经典的,像 Spacemen 3 的《Sound of Confusion》、JAMC 的《Psychocandy》,还有 The Stooges 的《Fun House》——我们当时一直地听这些唱片,想要抓住那种类似的能量,并更进一步,加入更多的延长音和噪音。

今年刚发的新唱片则完全不同,主要灵感完全来自于大自然,太阳、树木、水、大地……以及DMT。以前我们与远古的愤怒对话,现在我们和远古的幸福与爱对话,信仰它,并始终与其相伴。我们从音乐中找到灵性,而一定程度上我们的灵性就是音乐。虽然有一些例外,比如《I’ve Seen It Fall》和《The Drop》两首歌,会很“格格不入”,有一种绝望感,但其实也是整体的其中一部分,生命自然循环的一个部分。没有黑暗就无从谈及光明,否则一切都是不实的。新专辑《Ciclos》其实也是忧郁的。它可以说充盈着一种阴柔、性感的梦幻质地,是一张关于失去和痛苦、 关于去接受事物的真实面目及其势所趋的专辑,是一场穿行于生死往复无限循环的旅程。在这张专辑上对我们产生影响的音乐家有:My Bloody Valentine、Bardo Pond、Grouper、Popol Vuh、Can、Pandit Bhimsen Joshi、Jefre Cantu-Ledesma、William Basinski、Boris、Minami Deutsch、Brian Jones 时期的Rolling Stones。我们吸收了他们的影响,然后加了一些Wu Tang Clan感觉的嘻哈鼓点。但还是我说的,没有什么墨西哥甚至是西语乐队的影响,还挺可惜的。不过幸好目前这种情况正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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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jak的第一张专辑《Amsterdam 211》,这个奇怪的专辑名来自于录音地名。

从歌名可以看出,你们第一张专辑《Amsterdam 211》 非常的自我,更多的是讲自我意识与情感,非常情绪化。而新专辑《Ciclos》则很不同。给人的感觉是你们在从过去的彷徨中觉醒。这种变化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其实从开始就有意这样。《Ciclos》里的几首歌其实在录《Amsterdam 211》的时候就有了。但我们想先发一张愤怒、 焦躁的摇滚乐唱片,然后再是张轻松、忧郁的盯鞋唱片,也就是《Ciclos》。录《Ciclos》和录《Amsterdam 211》的时候,我们的想法与情绪完全不一样。录第二张的时候真的更开心,也更平和了。确实如你所说,这是一种觉醒,甚至连专辑第一首歌的名字(注:El Despertar,西语,意为觉醒)都如此。我觉得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该做这种音乐——倒不是说后悔,但我们更为现在这张新专辑感到自豪。它更完整,这些歌听上去都是真正的歌,而不是随场即兴出来的。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蠢、有点嬉皮劲儿,但是传播爱与和平真的比传播仇恨更重要——特别是现在,世界好像随时都可能崩塌。不过话说回来,玩黑暗的东西确实很有意思也很嗨。只要作品承载着意义,不像很多垃圾金属乐队那样用幼稚的方式装酷装黑暗就好。如果你听Curvo(我们鼓手Alvaro的另一个乐队)的专辑,你也会觉得很黑暗,但能感受到其中强烈的思想,像是一种黑暗的灵性。仿佛来自远古的魂魄试着与我们进行交流。那真的棒极了。

但是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突然改变。我猜是我们都成长了吧——无论是音乐上还是年龄上——可能是走出了愤怒,谁知道呢。

 

我看你们是在家里录的这张新专辑,录的时候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特别离奇和巧合的是,我们之前就喜欢了好一阵、帮我们录制并制作这张专辑的乐队Lorelle Meets the Obsolete竟然就住在我们的老家——一个很小的地方。所以在家找他们做这张专辑就显得再理所应当不过。我不知道算不算有什么好玩儿的事,但是整个过程很轻松、顺利。我们要多放松有多放松,这种状态对录这张专辑来说尤其重要。(他们的)吉他手ñois在录音时候拍的一张照片最后变成了这张专辑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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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专辑《Ciclos》由秘鲁实验音乐厂牌Buh Records发行

 

你对中国的音乐场景有多少了解?你知道什么中国摇滚乐队吗?

真挺不好意思的,我对中国的现代音乐人一无所知。但我们肯定会去了解。我自己非常喜欢我听的那些传统中国民乐,也特别钟爱一些传统的中国乐器,希望自己能有那些乐器。我们喜欢收集世界各地的乐器。

 

能推荐一些你喜欢的本地音乐人吗?

啊哈,我能推荐的可多了。接好!

Shax、Ariel Gusik、Gaspar Peralta、Nada、Érebo y la Juventud Psíquica、Lorelle Meets the Obsolete、Concepción Huerta、Camille Mandoki、Camila Fuchs、Mint Field、Murcof、San Pedro el Cortez、Juan Cirerol、Pedro Tirado、Los Kowalski、Phermatta Du Endo Plantae、Deborah Silberer、Rancho Shampoo、Sei Still、The Sinking、Curvo、ñois、Cloks、Camedor、Nima Ikki、CNDSD、Nika Milano、Rogelio Sosa、Beruh、Smurphy、Le Trash Can、Zero Point、Turning Torso、Mabbe Fratti、Gibrana Cervantes、Oceanss、Xibalba、El Mal de la Muerte、Deseo de Muerte、J Sunz、Chivo Negro、Mr Saldos、Vyctoria、Sunset Images、Par Asito、El Shirota……

希望这些牛逼的音乐人最后都能签到我们的厂牌,其中一些已经签了。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和记不起来名字的。这些音乐人大多数都非常非常地下。真不应该这样——“地下”这个词儿本身就很烦人。人们这么叫就是因为有一些音乐是不被大部分人知道或认可的,而不是因为我们就想这样或是说有意去让它藏到地下不为人知。太荒唐了,这种归类方式太恶心了。如果都没有人听,那做这么好的音乐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也没有说要努力成为主流。因为大多数主流音乐会被大的音乐公司按市场需求进行精细筛选,被阉割。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到今天还会以“主流”和“地下”这样的方式来区分音乐。对我来说,好听的流行歌曲和实验音乐没有区别,它们有一样的效果。

不管怎么样吧,我们的目的是让墨西哥在音乐地图上有一席之地,让人们更好的明白我们能交出怎样的作品。引用 Aphex Twin 的话,“We are the music makers, we are the creators of dreams. ”(我们是音乐的创作者,我们是梦想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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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Q&A、翻译:Lolly Fan

编辑:Ivan Hrozny

 

关于作者: Ivan Hrozny
Já už jsem star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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