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纽约布鲁克林噪音流行乐队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以下简称Pains）第一次来内地巡演的时候，乐迷给他们起了一个好记又好听的中文队名——“澈心之痛”。彼时乐队刚发行了第二张专辑《Belong》，在布鲁克林风潮中风头正劲，音乐里也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次巡演，除了当时的常规乐手阵容外，还外加The Drums的鼓手Connor Hanwick。演出时他在台上弹吉他，舞台下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键盘手Peggy的男朋友，可惜似乎巡演结束没多久两个人就分手了。

去年，乐队在主唱Kip Berman自己的厂牌Painbow Records下发行了最新专辑《The Echo of Pleasure》。录制这张专辑期间，Kip正在经历人生重大的转变，妻子怀孕数月，生活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所以音乐成为了他摆脱日常烦恼的方式，也是对当下及未来的重新思考。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困惑与决心，用尽全力完成了这张专辑，作为向自己青年阶段的一次告别。

在本月底的乐队第二次中国巡演之前，我们和Kip进行了一次邮件采访，聊了聊乐队上一次的中国之行，成为人父以后的生活变化，和新专辑的一些故事。

采访&翻译 / Cran

你好，Kip，很久不见。距离上一次The Pains来中国已过去6年（先不把香港Clockenflap音乐节考虑在内）。对于2012年的中国巡演你还留有哪些印象？

Kip：那是场美妙的经历。在那之前我从没来过中国内地，即使当时只见到了这个国家的很小一部分，我仍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上次呆得时间实在太短，在我脑海里仅有的回忆都不能被称之为印象。前一秒我们还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后一秒我们居然又回家了。光是上海的小馄饨就值得我们再回来一次啊！

我记得当时的巡演主办方带我们去了一家Dubstep俱乐部，门口停满了我这辈子见过得最贵的豪车，当时我们仿佛置身于电影《速度与激情》的场景里。主办方告诉我们，这些车属于一些煤矿主的孩子，他们会在周末开车进城参加派对。其实在纽约也有类似情况，我们称他们为“Bridge and Tunnel”（乡巴佬），这些人需要开车翻过一座大桥或穿过隧道才能到达曼哈顿（他们都住在城外，进城只是为了参加派对）。不过，如果在中国这么说的话，“Tunnel”可能就不单指长途跋涉去大城市，他们可能真得拥有一座大煤矿吧。

这次来中国的乐队成员与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是全新的阵容。对于一些不太熟悉最新情况的乐迷，你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他们吗？

Kip：虽然和上次来上海的阵容不一样，但其实在过去5年里，乐队并无太大变动。Christoph Hochheim从Pains发行首张专辑起就是乐队一员，他还有一支叫做Ablebody的乐队（有时还会与Dent May及Jerry Paper一起巡演）。键盘手Jessica Rojas是一名很厉害的视觉艺术家，她很有趣，和她在一起我们不愁没派对。Jacob Sloan有一支很棒的独立流行乐队Dream Diary，有时也会参与Ablebody的演出。Jacob和我自Pains成立起就是好朋友，我一直很喜欢他的音乐，因此邀请他加入Pains也是理所应当。他甚至可能是我的表弟，因为我们都来自费城，有着相似的成长背景。而Chris Schackerman，他大概是Pains有史以来长得“最美国”的成员。他有一双蓝眼睛，喜欢吃汉堡。在此之前Pains应该没有过蓝眼睛成员，有那么点诡异。当你看到他本人就会发现他不单长得帅，非常亲切，还打得一手好鼓。

曾经的乐队成员现在过得如何？

Kip：他们都过得很好！Kurt以Ice Choir名义发行的专辑非常棒。Peggy和Alex都在Buzzfeed干得不错。另外Alex还有了一支新乐队，叫Massage。

Pains曾参加过两次香港Clockenflap音乐节（2011年及2015年），见证了这个音乐节在这几年内的成长。第二次去香港你有何感想？

Kip：非常棒。没有想到这个音乐节可以在短期内成长得如此之快，但也许对于中国来说，这种快速成长已经是习以为常。我们的两次音乐节体验都很好。第一次音乐节，我们去看了White Shoes and the Couples Company的演出，这是一支印度尼西亚乐队，之后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响。第二次音乐节，我们看了不少国际乐队，如Battles、New Order，以及Chic的Niles Rodgers。还挺超现实的，在离开家这么远的地方观看来自各个地方、各个年代的乐队演出。这是一场不一般的体验，对于能在Clockenflap成长中的两个不同阶段参加这个音乐节，我们心存感激。

2016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恭喜！她的到来给你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她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呢，也和你一样喜欢The Pastels吗？

Kip：谢谢你！我知道有些人并不太想听到这种变迁会发生在我身上。他们可能希望我永远还是那个小伙子。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愉快又美好的变化。我爱我的女儿胜过一切，许多父母都这样，但我也没想到，当我真正成为一名父亲后，我会感到如此高兴，对她将要看到、学到的美好事物感到如此兴奋。

成为父亲后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当女儿在身边时，我不再感到悲伤或被自己的忧愁吞噬。至于The Pastels，也许将来她也会喜欢某些我喜欢的音乐，不过我真的不太在乎。我只希望她能享受广阔的世界，交朋友，阅读，旅行。我相信她会有自己的品味。

在过去10年间，Pains已逐步从“写出80年代格拉斯哥的年轻人会喜欢的音乐”转变成“写出能让我女儿将来会感到自豪的音乐”。在这张新专辑《The Echo Of Pleasure》里依旧可见熟悉的柔软及脆弱，也能感受到一些10年前无法体会的成熟情感。你如何看待这张专辑？

Kip：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想不少歌迷会对我们在音乐上的改变或其出发点感到失望。可我真心厌恶冒充成其他人。《The Echo of Pleasure》录制结束后我就没怎么再听这张专辑。进行混音时一直在反复听同样的东西，自然会感到疲倦。不过在回答采访时，我重听了一下这张专辑，心想“这倒是挺像我们第一张专辑的另一种故事结局”。这张专辑的确不同于过去的作品，但它仍是连贯且统一的。

那么你还想成为The Smashing Pumpkins吗？（你曾在首张专辑发行时提过）

Kip：哈哈，我应该只想拥有一条亮闪闪的裤子吧。他们是一支很棒的乐队，不过我现在偏爱的已不再是90年代时期美国乐队。也许是因为当了爸爸，我现在更喜欢来自我妈妈那个年代的音乐，类似Leonard Cohen、Richard Thompson、早期的David Bowie、Joni Mitchell……当然我还是很喜欢苏格兰乐队Orange Juice，不过他们的“独立”风格更接近美国风格，真诚，灵巧，却又不修边幅。我现在更容易被这类声音打动，而不是那些更为清脆、纯粹的“独立”音乐。

这张新专辑里多了一些合成器的元素，是什么激发了你添加这些元素？

Kip：大部分的功劳是Andy Savours的，他协助制作了我们最近的两张专辑（《Days of Abandon》及《The Echo of Pleasure》），为专辑想出了许多主意。我本人压根不会弹奏合成器，基本就是摊着一只手按键盘。Andy对于声音的理解与处理确实为我们增添了不少新鲜感，光我自己绝对做不到。

“When I dance with You”的MV看起来很有趣，像是用60年代杂志图片凑出的厚厚一本剪贴图册。这个想法是如何产生的？

Kip：很幸运我们能在伦敦和Ralph Fuller合作了这支MV。当时我们的巡演行程非常紧张，只留了一天时间拍摄这支视频。同我们一起巡演的乐队Night Flowers之前与Ralph有过多次不错的合作，于是我们通过Night Flowers联系到Ralph，在一天内完成了MV拍摄。其实这些视觉元素都是Ralph的作品，我们只是站在绿屏前面跳跳舞，喝喝啤酒。他才是背后最大功臣！

看到之前的一些采访里，你提到《The Echo of Pleasure》可能是Pains的最后一张专辑。你真地打算结束这支乐队吗？

Kip：有时我会感到非常郁闷，感受不到与The Pains的内在联系，很难去描述这种感受。我真地非常热爱音乐，同时也认识到，我在人生现有阶段完成了自己的音乐，是时候通过其他方式表达自我。或许我的感受会改变，我不否认它们经常在变。我感到自己正被拉向一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却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对于已经做过的事，我从不怀旧，也不会举办任何“周年”巡演。这可能不是歌迷想看到的，但我必须要坚持做我认为真实的音乐。

最后一个问题，可以推荐一些在2017年发行过新专辑、你的好朋友乐队给大家吗？

Kip：我喜欢Night Flowers，Japanese Breakfast，Fazerdaze，Fear of Men，Spook School，Beverly，当然包括Ablebody。Japanese Breakfast，Fazerdaze及 Spook School（我猜哦）都在2017年发行了专辑，希望大家可以去听一听。

非常感谢你接受采访。

Kip：谢谢你们愿意聊天，很感激。

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中国巡演预告